Le catoblépas

狒狒在吼叫,独脚人在睡觉,布伦米在干活,侏儒在吵架,奥斯托米在哽咽,独角兽在嘶鸣,曼提克拉在咆哮,格里芬在跺脚,蛇蜥在发出嘶嘶的声音,凤凰在飞翔,赛德尤扎格在发声,卡托布莱帕在叹气——福楼拜《圣安东尼的诱惑》

  九

  转过街角,小心的避开在巷子里穿行的摩托车,那人挤进了一个游人众多的私人画廊,在主人的许可下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工作室。他将牛皮纸放到桌上,拿起落了好些灰尘的电话,拨了一个知者甚少的号码。

  “您好,腾贝里先生不在,如有事宜我将向他转告。”

  “请你转告他的兄弟索利亚托,尽快给同船的老朋友回个电话,我等不了他太久。”

  说完,他没有礼貌的奉上结束语便将电话挂掉。在沉闷的等待中,一个眼睛大的出奇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坐到小桌后面,小心翼翼的取出羊皮纸中的感谢信,认真阅读起来。不过几分钟他便在信纸背面写下了三个名字,然后珍重的拿着羊皮纸离开了。

  等着电话的那人拿起信纸,在心中思考着如何让这些名字的主人“正常”死亡。他在脑内排演了许多场景,快要找出最好的那一个时,电话响了。

  “雷奥斯特!我的朋友!真是意外你竟然主动找我。”

“确实意外,索利亚托,容我冒犯问一句,你的儿子最近有什么动作吗?”他将那些计划推到一边,把帕奇.帕奇给拎到最前面。

  “他最近在意大利各地办私人画展,反响还不错。只是罗马那次被人找了点麻烦,但是这些都过去了。”索利亚托语气中满是骄傲,这让那人不悦的皱起眉头。

“听着我的老朋友,我这里出了点小状况,我希望那只是我的疑心作祟,但若要是真的,那可就得麻烦你来弗洛伦萨一趟了,这事八成和你有关系。”

索利亚托立马收起了那些喜悦的情绪,“哦?这么严肃?那好,我尽快过去。”

“不用太急,我得先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得花上两天,不如你后天下午来一趟,我当面给你说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说出自己的安排,等着索利亚托的回应,一阵沉默后,索利亚托爽快地说:“那好,我们也有那么久没见着面了。”

说完便想挂掉电话,可那人又追问了一句。

“等等,我节外生枝一下,你给你的儿子改姓了吗?”

“没有,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我给他改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来历并不光彩。”

“我知道,但是他的母亲是个犹太人,你还让他姓加略。我的老朋友,别忘了,圣经里可有个姓加略的犹大。”

……

  多比欧醒来时发现自己仰倒在堆满文件纸的床铺上,其中一张刚好遮住他半个脸,多半是睡前还拿在手上看的缘故。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心的将那些散落的文件纸收集起,整理好,又把放在床头柜的购物袋拆开,换了一身行头。他将那堆文件和新买的香水糖果这些东西放进自己崭新的公文包,穿着严整的从酒店离开,正准备回据点。可才沿着河岸走到三一桥口,便撞见一个女人和男人在路边画家们的注视中拥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仔细看了看那个沉浸于吻中的那男人。直到两人分开,那人的面孔完全露出来时,多比欧才记起这是谁。是老板曾说过要特意关注的几个人之一,负责同政商界磋商的帕奇.帕奇。

多比欧在帕奇.帕奇看过来时友好的笑了笑,继续朝据点前进,他有些羡慕帕奇.帕奇和那名女子大胆的动作,撇去那些虚无的道德准则,能和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吻在一起,双方该是何等的深情。

  想到这些他不禁加快了脚步,虽是稍稍为自己的爱情忧郁了一会,但想见布加拉提的欲望催生的渴求与激动将那些情感全数隐去。

  他好像很久都没见到布加拉提了。

  就这么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此时太阳迫近阿诺河的河面,淡淡的橘红在天空的一际晕染开来,弗洛伦萨变回了古旧画作中的样子。而他在那些古巷中穿行,不时有行人被他急冲冲的样子给吓得侧身躲避,还没稳住身形便见他带着夹杂笑声的道歉飞速离去。

  在据点的建筑渐渐出现在眼前,不时有白鸽扑棱着翅膀向他问好时,他远远的看见了阿帕基的背影,心想布加拉提也应该离得不远。便慢下脚步,开始搜寻布加拉提的身影。

  不过直到他走到离阿帕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也没见到布加拉提,这让他不由得停下,一脸茫然,手足无措。阿帕基转过头看他,用一种你终于来了的语气说:“又是你,小鬼,今天布加拉提有任务出去了。”

  他对阿帕基有种颇具渊源的怨怼,便硬声呛了回去,“谁说我在找布加拉提?你不要叫我小鬼。”

阿帕基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说:“每天都能看到你躲在不远的地方望着布加拉提,你不是在找他那才怪了。”

“你不也一样?不过就是离得比我近一些而已。”多比欧恶趣味的吐露出这一句,直接叫阿帕基变了脸色,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浓重。

阿帕基先“败”下阵来,嘟囔道:“我居然和一个小鬼较真…”

“布加拉提还在据点里吧。他如果出去了你就不会待在这里了,我说的没错吧?”多比欧冷静的说,“你可不会单独一人在据点里待着。”

  阿帕基白了他一眼,有些火大,便换回以前的语调,“就算在又如何,他又不愿意见人。”

  多比欧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主动上前拉住阿帕基的袖子。

  “带我去见他。”

阿帕基沉下脸色,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听见多比欧说。

“你不敢去敲他的门,怕被他责罚,我就没这个顾虑。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才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你难道不担心吗?”

胆小鬼。

多比欧看着面色缓和了一些的阿帕基在心中将他的名字和另一个词联系在一起。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连对他的关心都不敢表示的胆小鬼。

听不到多比欧心声的阿帕基自然不知面前这个倔强的家伙在挖苦他,他只是皱着眉转身,沉默的在前方给多比欧引路。他们的暂住的旅馆离这里不远,不一会便到了,木质的房门看起来十分的简陋。阿帕基靠在自己的房门前,看着多比欧,那眼神仿佛在提醒他快点行动。

多比欧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发现确实听不出什么后,才轻轻用指节敲了敲门,“布加拉提…你在吗?”

  房门很快就开了,布加拉提整齐的衣着打消了他吵到布加拉提休息的罪恶感,他抢先开口道;“我很想念你。”

这仿佛告白一样的话语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吓了个激灵,布加拉提平日里的那种温和笑容僵硬成了一条直线,而阿帕基直接捏紧了双拳蓄势待发。多比欧没有察觉到突然怪异的气氛继续说,“这次离开也没来得及打招呼,我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作为朋友的职责,便准备了谢罪礼给你。”

多比欧翻弄着自己的公文包,找出那袋不知是他自己还是老板准备的糖果,带着不舍的递了出去。

  “不用,我并没有为你说的事生气。”布加拉提伸手挡住他的动作,被多比欧的一系列行为逗笑了,连眉头微微积沉的阴郁都为此暂时消散,“你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吗?让我挺意外的。”

  多比欧却像是被他的拒绝惹怒了一般,突然用力将糖果塞进他的怀里,布加拉提被推得向后倾了一下,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多比欧,而多比欧的暴虐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纯良的样子。

  “这是在天平街上我最喜欢的糖果店里买的,里面的每一颗糖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但最后都能让人感觉幸福,希望你能喜欢。我还有一些事要赶去处理,那么就先告辞了。”多比欧笑着转过身,不容布加拉提说一句话便大跨了好几步,却又突然间转过头对着有些疑惑的两人留下了一句祝福。

  “生活愉快,两位。”

布加拉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在他粉红的头发上呆了一会儿,及时的收回了视线。他同阿帕基对视了一眼,他们默契的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费解。

布加拉提看着那袋精心包装的糖果有些苦笑不得,他不知这真的是谢罪礼物,还是多比欧那个大大咧咧的孩子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忍痛让出来的珍宝。阿帕基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假笑着说:“倒是个爽朗的人呢,那孩子。”

“他叫多比欧。”布加拉提解开束口处的缎带,拿出了一颗紫色包装的糖果,朝阿帕基示意。

“你要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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